金花闪闪亮

头像金花领主by 鹿鹿子
刀男 神夏 中土 九州 月球 文炼 APH北欧组待机中

【双兼定】冬礼夏偿

噢噢噢噢噢噢老衲在双兼坑里收到的第一篇生贺!!兼桑这种少年感啊真是太!棒!了!rio可爱!!!啊啊啊嗷(你)
话说他是不是看了某篇欧亨利才会想到那个地方去啊23333
作者说可以转那我就走起了【doge脸】
说起来我因为写兼歌认识的她,然后我们的搞事居然没有一篇是兼歌,也是很奇怪(拍桌)
请让我们来搞更多的事情【。

光烟一际:

歌仙兼定x和泉守兼定 无差
@金花闪闪亮 的生贺。我发现这是我第一篇兼歌,有一点点虎头蛇尾,各位见谅。
钟情夹带长船家私货,内有一句话般若生驹cp向。长谷部有出场。
其实我本质只是想写一个梗,没想到写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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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路灯,像是风中漂泊的絮,海上浮沉的星,在刺骨的寒风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天空昏暗厚重,沉甸甸地绷在行人的发梢眉间。路上不知何时堆积起一层薄雪,被行人匆匆往来的步伐踢得凌乱。风雪驱着他们,去奔赴那一处在残破狭缝中亭亭安燃的彻夜风灯。


这是和泉守兼定被歌仙兼定接回家中的第三个冬天。


少年的生长速度惊人,不过只是两年的光景,歌仙那麻雀大小的住所,便开始显得拥挤难耐。当歌仙每次半夜醒来查看小辈情况时,总会被那别扭的睡姿拧得心疼。逼仄的空间容不下少年日益颀长的身躯,只能小心翼翼地蜷着身子缩着手脚。然而睡得却酣甜,嘴角还挂着一道亮晶晶的细线。


长得快固然可喜,然而与之同增同长的,当然还有那日进斗斤的饭量,家里的米缸空的一天比一天快。和泉守不懂这个,每天上了饭桌只管胡吃海塞,然后连声嚷嚷好吃,央着自家长辈明天再做。家中事务轮不到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子操持,两个人的生计便全压在歌仙肩上。


和泉守从来不知道歌仙做的是什么工作,也不是没有问过。不过按照歌仙的说法,就是随便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换两顿饭钱,说着瞥了和泉守一眼,又改口,可能现在换一顿吧。和泉守被那半带抱怨半带调侃的眼神看懵了,一时倒也没问下去,只觉得,自家祖宗那双眼睛,映着藤色瀑布般的长发,说什么都是对的。


歌仙兼定生得好看,是个不争的事实。和泉守从跟着他的第一天就认识得清清楚楚。兼定之祖的眉目本就生得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三月春风。过腰的藤色长发时而高束时而低挽,均是摄人心魂的风采。高束时迎着光,可以看到他后颈毫细发白的绒毛,像一只肆无忌惮暴露着致命弱点的幼兽;低挽时发丝随着他的腰背线条流泻,铺成一道淡紫色的溪河。硬是把那一处黯淡陋室映得如玉生辉。和泉守最喜欢的,不过是以前冬天之时,藏在歌仙长发之间,听着他的低语入眠。不过被歌仙嫌弃他身上热的发慌,硬是撵了他自己睡就是后话了。不仅是他,还有那住对面隔三岔五就来送点炖菜的姑娘,市场只要歌仙买菜一定会主动搭根葱的婶娘,有空没空就借故跟他套话试探歌仙喜好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认识得清清楚楚。和泉守眼观鼻鼻观心,硬是没把自家祖宗卖掉半句。


这个冬天,刚好是和泉守初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冬天。早上歌仙一边替他编着小辫,一边叼着红发绳特意嘱他,天冷,尽早回家。和泉守目光掠过歌仙从衣领露出的一小块白皙锁骨,随口应着。早上的曦光似乎特别青睐他的长辈,柔柔地拥在歌仙身上发上颊上,勾勒出明亮的轮廓,像是独自漫步徘徊的云霞。和泉守只觉心底有颗种子猛地抽芽疯长,挣开血脉经络,一直冲上天灵盖,给他当头一喝。


当天学校下课也早,和泉守却没往家里赶,反而偷偷摸摸地溜到街上,在一家首饰店的橱窗前徘徊不去。


其实早有预谋。


兼定家不过生日,并不是不知道和泉守那孩子何时出世,只是歌仙单纯地不喜欢煞有介事地搞些什么,人不会因为过了个生日就发生什么大变化,质变从来由量变而来,而量变从来由平时积累。该长大的人,迟早会逐渐长大,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孩子,也没有孩子会一蹴而就长成大人。


——可是当歌仙看见和泉守望着别人生日宴会的羡慕眼神时,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一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我家孩子”的感觉油然而生。小孩子并不难哄,追求的不过是一个仪式感,自己这个年纪看来极其幼稚,可他眼里,却珍贵无比。告诉他,自己心里有他,对他是珍之宝之,让他心安也好。


和泉守的第一个生日宴并不热闹,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个人,两盘菜,两双碗筷,一块蛋糕。可是也绝不冷清,当和泉守红着眼眶把蛋糕吃着一半的时候,歌仙突然捧了一把通体漆红的打刀给他,笑着说:“兼定先生,今后麻烦你,跟我一起努力了。”也不知道是那敬称还是那句近似乎承诺的话语瞬间拉开了少年眼泪的阀门,让少年不管不顾地直接越过桌子,抱着长辈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奶油一点不剩的都抹歌仙头发上。


而歌仙对自己的生日绝口不提,和泉守偶然得知,还是因为不小心看见他填写某份信用卡资料。


正是今天。


和泉守之前问过身边的同学老师,礼物应当如何挑选。同学们给他的答案五花八门,画画、写卡片、唱歌、小作文,和泉守想着自家那琴棋书画茶道鉴赏无一不绝的长辈,默默排除了所有选项。而当问到班主任土方先生时,他摸了摸下巴,换上一副了然的微笑:“送礼不过循着两条道理,一是投其所好,二是相得益彰。而最要紧的不过是一片心意罢了。”见和泉守听得似懂非懂,便又抚着他的脑袋补充道,“正如若对方头发乌黑漆亮,一柄发梳便是上选;若对方眉毛生如远山,那送一盒螺黛绝不会错……”和泉守道了谢,若有所思地走了一路。浑然没有发觉,老师的出发点假设的对象都是女子,而自己要送礼的对象却是歌仙兼定。


之定的眉毛生得确实好看,然而却同发色一样,在朗月下剪出一道紫色剑光,可使任何胭脂螺黛为其黯然失色。而之定头发虽然长,却不喜欢费心打理,不是随意披散,就是意思意思扯根绳子束起,发梳于他而言,实在没有用处。不过——


华灯已初上,街道上流窜的风声逐渐带来刺骨的寒意。微末的日光穿不透厚重的夜意。鱼肉的香气从远方的灯光外飘来,是那些只能穿着布衫御寒的人们从未闻过的诱惑。首饰店的年轻店主清点好店里的物品,正准备关门回家,却再次看到那几个月前的红衣少年。黑发的店主挑眉,那孩子身量虽长了不少,然而那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和及背的墨色长发却一如当日。


少年的肩膀尚嫌瘦弱,然而眸中却是无法撼动的坚定。店主转着手中的钥匙串拾阶而下,站定了问他:“你……是来买那根簪子的?”


那日这少年站在橱窗之前徘徊了小半日,问他要买什么,只摇头不答,眼睛却一直黏在那根簪子身上不肯移开半分。嘴巴张开了又合上,咬着牙却终日说不出半句话。


那根簪子其实无甚特别,不过是上好的檀木配上店主上等的雕刻手艺,标上了一个不菲的价钱。


店主向来阅人无数,这种热切眼神又怎么会不懂,心中情切是为薪火,囊中羞涩是为冰水,多少人在橱窗前赞赏惊叹,随后也只能黯然离去,徒留叹息。店主看着这少年把唇抿了又抿,开口问道:“你想要这根簪子?”


少年猛地点头,不假思索。


“你要自己用?”


“不是的!”少年涨红了脸,似乎是自己的心意突然被践踏,冷静下来又嗫嚅,“我要送人……”


“给谁?”


“我的……长辈。”


少年说话时,那一双湖蓝色的眸子泛着粼粼的光,像是被打磨得清棱棱的宝石,令店主瞬时想起了什么,他把自己细长的手指探进皮手套里,慢条斯理地问道:“少年人啊,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警觉之心钝顿起,往后退了两步,又生生定住:“和泉守。”


“和泉守兼定。”


店主手上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写满讶然,他想了想,说道:“这根簪子我可以给你留着,不过只能到明年春天,你能办到吗?”


和泉守的眼里瞬时比夜晚的星辰还要亮上几分,胸膛一挺腰一躬:“当然,今年冬天就行!”


今天,果然再次见到了这个红衣黑发的少年。


和泉守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从书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面值不一的零钱,又交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半大的少年把背挺得直直的,干净而又骄傲的笑容几乎要把店主看呆,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尖,要不是早就知道送礼的对象,绝对是以为要送给心爱的姑娘的。


店主收了钱也懒得点,直接从橱窗里取了簪子仔细包好交给少年,刚嘱咐了一句,早点回家,不要乱跑,眼前的少年便奔得只剩一路尘烟。店主看着他背影,低低笑了几声,随手拨通了电话,那边的人几乎是秒接:“般若,店里耽搁了一下,我现在回来,有一件关于歌仙的事情,你一定想听。”


和泉守沿着那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道路,一路飞奔打开那扇熟悉的家门,却突然怔愣原地。少年后退半步,把门重重甩上,又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无误,才再次深呼吸,拉开家门。


然而眼前景象并非虚幻。


兼定家中的那位紫发及腰的长辈不翼而飞,却多了一个与之相貌一般无二的短发青年,如今正高挽着袖子,在餐桌边忙碌。原本家里占满墙壁堆积到屋顶被歌仙宝贝得不行的书籍也不见踪影,原来自己睡觉的地方却多了一张宽大的床,足够自己打上几个滚。


心脏被猛地撕扯开一道裂痕,本就泛滥情感混着殷红血液呼啸咆哮,打翻了所有理智。是不甘、是懊悔、是怨恨,是自己的心意无法诉说,是自己的努力无法换得心上人一声轻笑。然而这种种,却被生生憋在少年单薄的胸膛之中,硬是把可撼山海的波涛镇压成无声涓流。


和泉守嘴唇打着颤,拖着发软的步子走到歌仙面前,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沙哑到不可置信。歌仙并未察觉异样,朝他眨眨眼:“你回来啦?去洗手吧,吃完饭去试试新床合不合心意。”


少年无动于衷,盯着他的头发良久,久到歌仙眉毛倒竖快要发脾气时,和泉守才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为什么?”


歌仙莫名其妙,与他对视:“什么?”


少年咬着唇看他,眼中的湖面瞬间泛起阵阵涟漪,胡乱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转身进房把那振可断金玉的利刃取了出来。空气瞬间变得黏稠,每一个呼吸都被滞连在室内,如一个即将膨胀的气球,等待着最后一缕气体。
和泉守朝他笑了笑,下一瞬便是寒光闪烁,再回过神时,一段鸦羽般的墨发,正轻轻悠悠地回应地面的拥抱与呼唤。


次日和泉守上学之时,同学们都一脸诧异,在他身边围了一圈,问他怎么回事却又不说。加州清光摸着他的头发玩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哎?你是不是把头发剪了去卖,用来买礼物了!”和泉守闻言一愣,揪着他的领子连声追问:“你说什么?什么拿去卖?”


清光略见窘迫,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才慢慢道来:“就是把长头发剪了拿去卖掉啊,可以用来做假发。理发店会根据发质和长短来报价,要是一些特别的颜色卖的价钱还会更高,我看和泉守你的头发就很漂……喂!你去哪里啊要上课了!”


之后的故事,也极其平淡,不过是和常人一样念书升学,回来同长辈吃饭,说说学校的事。歌仙依然每年冬天就会把头发剪短一次,和泉守反应却也不像当初这么激烈,只是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筷子能把饭碗戳穿一个洞来。


春去秋来,转眼间便到了和泉守高中毕业,当年的小子如今长得比歌仙还要高上半个头。那日却不知为什么,央着自家长辈,差不多是一副哭垮了的模样,请他今年千万不要剪头发。歌仙摸不清这孩子打的什么主意,揉了揉他过腰的长发,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毕业典礼那日,正好是暮春时节,和泉守一早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出了门,走之前还不忘千叮万嘱叫歌仙一定要来看他,歌仙叹着气向他立誓为证,叫他好好看路不要被自己头发绊倒。


待他走后,歌仙才慢慢地开始收拾自己,把半长的头发束了个高马尾,换了件靛蓝色的素净衣服,便慢悠悠往和泉守学校走。


礼堂的气氛过于热闹,四处都是嬉笑拥抱的学生和家长。和泉守被同学后辈缠得走不开,歌仙挑眉,向他打了个手势,意思说在外头等他,走出礼堂脚步一转,便专挑那些僻静的小路漫步。


和泉守的学校风景尤胜,在学校的东南角,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虽人迹罕至,校方的设计却独具匠心,湖畔林荫花径,层次铺叠恰到好处,湖云水日,鸟鸣花影,将将隔开礼堂种种声音。


和泉守绕着学校找了他一天的时候,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这僻静地方,坐在石凳上睡着了。不远处飘来的花瓣就混着余晖颜色涂了他一身,手上、肩上、发上都缀着点点落英。还有一只不知哪里飞来的文鸟,在他膝头跳来蹦去,一时低头蹭蹭那靛蓝布料,一时俯身啄啄那粉白落英,就是不舍得离开半步。


和泉守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到歌仙身旁,文鸟猛地振翅,留下几片毫羽。兼定家的长辈尚未醒转,几缕发丝垂到胸前,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光泽流转得恣肆。和泉守瞬间不舍得叫醒他,轻轻拈起依偎在他发间的花瓣,从怀里摸出一个狭长盒子,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珍藏了数年之久,一直没法儿送出去的簪子,插到歌仙的紫发之中。


光线开始扭转,月亮的清辉渐渐驱走夕阳的余温,蛰伏的虫鸣开始躁动,湖面风镜未磨,花树下若有若无的香气却始终萦绕鼻端。和泉守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弯腰一手抄起歌仙腿弯,一手抱过歌仙腰背,边往家里走去。歌仙终于被惊醒,抬手揉了揉眼睛,眯着眼认出头顶那孩子,又看了看天色,无奈道:“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睡着了。” 和泉守垂眸不答,只是把歌仙掂了掂,换了个姿势抱得更紧了一些。歌仙莫名尴尬,又哄道:“你放我下来吧,这样子像什么话?回头传出去说我欺负你一个孩子。”和泉守步子不停,看了歌仙一眼:“没关系,我抱得动。”顿了顿,又好像想起什么,脸上稍稍挂上一点笑容,“之定,你以后不用卖头发了,我来就好,你看我头发长得也快。”歌仙皱着眉,摸不着头脑,然而被人抱着的感觉太过虚幻,让人如坠棉花里,柔软得摸不着边际,心下顿生不安:“你快放我下来。”


谁知和泉守突然止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眼睛,斟酌了半晌,一字一句说道:“不,我想抱着歌仙一辈子。”
歌仙猛地惊出一身冷汗,腰背一使劲儿挣开他怀抱,直勾勾地审度着他脸上神色,当确信对方真的并非说笑的时候,才攥紧拳头,在脑海里飞快检讨着自己多年是否有任何地方忽略了或是误导了这孩子,然而搜寻结果却是一片空白。勉强压下心潮翻涌,故作轻松朝人一笑:“用心去看吧和泉守,什么时候你能放下我,去抱着别人,才是真的长大了。”


和泉守不置可否,两人一路回家倒也无言。后来某天,和泉守收拾好行李出国留学先斩后奏向歌仙辞行时,歌仙也似乎早已料到一样,淡淡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这一去,便是三年。


那日阳光正好,面包店里的香气像是引诱着蜂蝶的花蜜,令无数行人驻足。和泉守只是趁着大好时光随意去街上逛了一圈,却无意碰到了蜂须贺虎彻。对方戴着墨镜背着相机,一副休闲观光的打扮,见到他出于礼节问了声好,便打算离开。奈何到底是和泉守沉不住气,嗫嚅着问他歌仙近况。蜂须贺半摘了墨镜,好笑道:“你是他后辈,你不知道?”见他神色窘迫垂首不答,便也不加作弄,“歌仙应该一切都好,我和他有段时间没有联系,具体的也不太清楚,不过最近听说在操办婚事来着。”


无啻于平地惊雷。


蜂须贺往那池春水扔下一颗巨石后挥手便走,只留下和泉守本人在原地呼吸凌乱心跳难平。


太慢了,回宿舍的电车太慢,翻找护照证件的速度太慢,去机场的出租太慢,值机的流程太慢,安检太慢起飞太慢,就连飞行的旅途也慢得难以置信。为什么没有一种交通工具可以把人瞬息传送至目的地?


三年后再次步上故土,却轮不到自己多生感慨。翻出两年前歌仙发给自己的邮件,按着上面的地址找到了兼定家的新住处。


然而下了出租和泉守却有点发懵,眼前的地方与其说是住处,倒不如说是一个世外桃源。眼前一片浓荫碧意,正值夏日午后,点点日光在枝叶缝隙中漏下,镀上一层暖金色的耀眼轮廓。两棵苍天古树之间挂着一张藤床,刚好剪出一处斑驳光影。逆着溪路而上,一座古朴的宅院便坐落眼前。庭中山石水势相呼应,转过几处幽径,均是古藤垂地。和泉守算着日头,选了一个最是凉爽的院子,果不其然,正发现有人趴在廊下,借着被苍翠古木滤了大半的刺眼阳光,津津有味地翻动着泛黄书页。紫色的长发被人捋到了一边,露出白玉般的后颈,拿根木簪松松散散挽了个结,余下的丝丝缕缕一直从檐下的地板蜿蜒向里屋,蔚然而又灿烂。


和泉守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然而脚下却早已先代替大脑做出决定。没有刻意收敛的脚步声自然引起那人的注意,歌仙翻身看向来处,长发便沿着身体转了个圈,刚好裹住那人的肩背,披上一件淡紫的薄裳。待歌仙看清来人,眸中满是惊喜,然而连话都来不及说出半句,便被和泉守一把搂进怀中,生生夹皱了一卷书页。


数年不见,少年人的胸膛早已长得厚实宽广,心跳隔着重重衣物,是白浪不分昼夜撞击着海岸,把那心底那掩埋数年浑然的石,日复一日地冲刷成清晰的模样。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打在歌仙耳畔,歌仙挣了挣,那双铁臂却纹丝不动,心下无奈叹了口气:“你做什么?”


少年人的呼吸突然一滞,好半天才从人颈窝里抬起头来,早就红了一双眼眶,深吸一口气:“之定,请恕我不能对你的婚礼说恭喜。”


歌仙睁大了眼睛看他,千头万绪一时竟不知从何处说起,默默掩唇轻咳一声,拈起一根线头,决定理个清楚:“你先放开我,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喝。冷静下来再和我说话。”待盯着小辈往肚子里灌了两杯凉茶,才慢条斯理开腔:“怎么突然回来了?这次回来多久?这里也没怎么收拾房间,你先将就着住住。”少年人一时语塞,呆呆地应了声好,又马上反应过来:“之定!你不许糊弄我!”说着就直接凑到他面前,直直地看进他眼底,“你是不是要结婚?跟谁?为什么不和我说?”


歌仙勾了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哂了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个千里迢迢跑回来的?”


“这很重要!”


歌仙蹙眉,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又被少年抓住双肩打断。和泉守的双手大力得出奇,抓得歌仙两肩生疼,一双眼眸中的温度却更是炙热:


“之定,我谈了过几次恋爱,尝试过不同的人,但是兜兜转转我终究想要的,不过是陪着那个人看书临字,洗菜做饭,为他欢喜为他忧愁,让他可以安安心心把头发留长,为我操心却又不为我担心,我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真的知道。


“我无比确信我喜欢你,我不想再多花另一个三年来证明这份确信。我可以放下歌仙,但是,我会以另一种姿势再次将你抱起,你答不答应?


一番突如其来的表白把歌仙吓了一跳,当年虽有征兆,本以为只是少年错把孺慕当爱意,轻描淡写打发过去,如今对方却把所有侥幸一点一点碾成齑粉,把所有借口一字一句磨成烟尘。微微发红的眼眶已经不是往日里的委屈与不知如何诉说,而是急于自证心意的热切。歌仙最怕认真,能抵挡认真的,只有认真本身。


歌仙低叹一声,把头发重新束起,叠打起精神:“安安心心把头发留长,是怎么回事?”


少年人擤了一下鼻子,眼睛直不楞登地对着他:“我们家里不是穷嘛,所以你每年冬天都要把留长的头发卖掉来换钱。”说着又突然激动起来,“以后我也可以挣钱了!你不用再卖头发了,我能养家的!”


歌仙哭笑不得,深呼了一口气,趁着一丝凉风跑过廊下,低唤他名字,嗓音从风中送来,好像也沾上一丝凉意:“和泉守,你去里面,拿我手机过来,帮我打个电话叫长谷部律师过来,带上我之前叫他准备的文件。”


和泉守虽疑惑,却还是照办了。长谷部处理事务极其高效,约定了半小时后见。挂断电话,便只剩下两位兼定面面相觑。


其实也只有和泉守单方面在看歌仙,歌仙倚着柱子,轻啜着杯中茶水,专注地赏着廊外夏景,侧脸安和,固若金汤。然而身边的视线过于灼热,歌仙回头看他,带了些无奈:“我确实是在操办婚礼……”连忙用眼神按住那突然暴起的毛头小子,抓紧续道,“不过不是我的,是我长船家的两位朋友,他们分身乏术,我又是个大闲人,便代为操办。说起来,有一人你也认识。”


和泉守眉头一皱,正想发问,却见长谷部轻车熟路转过屋角,直往二人走来。来人一头煤灰色短发,星眸薄唇,衬衣扣子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颗,脊背笔挺,走到二人面前微微躬身一礼,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和泉守,才向歌仙开口:“歌仙先生,文件都准备好了。”歌仙不知何时已经正襟危坐,向长谷部微微点头:“这位是我的后辈,和泉守兼定先生,文件给他签名便是了。”长谷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拧开钢笔递给他,面无表情在纸面上点了点:“这里签名,从今往后,这34处房产,3948件珍玩古董,18293幅字画,34部书的版权以及24项专利使用权将正式转入您的名下,希望您小心保存善待它们。”


和泉守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便不听使唤画上了自己大名,等到目送长谷部离开,才呆呆地问歌仙:“刚才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歌仙恨铁不成钢:“就是字面意思。”


和泉守哦了一声,又顿住,猛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这是,我们家的??”


歌仙敛目喝茶:“以前是我的,现在是你的。”


和泉守低头看看文件上的估值金额,又看看歌仙,再三确认没有把逗号看成小数点,整个人连话都说不完整,手里的纸张快要被他抖成蝴蝶:“之定,这,这……”


斑驳影壁上摇动的光影为他带来接连不休的嘲笑,连热浪都忍不住要为他卷来尴尬与窘迫,歌仙凑近他,薄荷般的眼眸里难得为他扇来些许凉意。可是那蝉声却突然变得喧哗,铺天盖地闷头而来,把他捂得快要窒息。
歌仙却不管这么多,轻轻巧巧开口:“呆子,”嫣红双唇一张一合,“谁跟你说我们家境不好要卖头发帮补了。”


“如今你已学成,可独当一面,我当然不必再瞒着你。”


歌仙的眼睛同和泉守一样,蕴着一汪无尽的蓝,只不过歌仙像是三月冰皮始解,还带着冬日晴空的爽冷;而和泉守则是那滔滔汪洋,无穷无尽的情意在眼底不断翻涌。和泉守此时此刻,在歌仙眼里看见的,不过是自己的倒影——红衣黑发,一如往日。


“歌仙?”


兼定家的长辈垂首,细白手指勾过小辈一缕黑发,凑到唇边印下一吻。


“我答应你。”


ps:傻孩子啊当年你祖宗要是没点经济基础能签一张黑金信用卡吗!
首饰店老板是生驹,结婚的是般若生驹。
对的多年过去了歌仙还把那根簪子留着,毕竟是直系师兄生驹光忠的手笔(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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